人间皆一梦
“这里，就是天之南吗？”
陆七和清衍走在一条官道上，看着两旁丛生的杂草，皱眉道。
他们此刻，在云甸之国的西南边境，沿着这条官道走到尽头，便是天之南的地界。
“去看看。”
清衍道。
“等等。”
陆七停了下来。
清衍看向他，目露疑惑。
“问问他，应该就能知道了。”
陆七说道，随后衣袍一挥，几里外的密林深处，一道潜藏着的人影飞了过来。
缓缓落在了地上。
“你们？！”
这人影浑身铺满了树叶，看着陆七二人，惊呼一声。
“别害怕，我们只是想问几个问题。”
陆七道。
他看着这个精瘦的青年，在他的感知里，此时像这样藏在这四周密林里的人还有很多很多。
不过这些人倒不是为了他们而来，这青年一双眼眸里带着深深的疲惫，显然已经蛰伏了很多天了。
青年显然吓得不轻，但过一会儿又镇定了下来，点了点头，表示配合。
眼前的这对男女，衣着朴素，身上更是没有半分修为的波动，但这样隔空将他抓来的手段，让他根本生不起反抗的心思。
“你在这密林中，是在干什么？”
陆七问道。
“我是一个暗哨。”
青年回答。
“奉命在边界监控天之南。”
“哦？”
“为什么要这么做？”
“具体的…我也不知道。这是上面传下的命令。要我们日夜潜藏在这密林之中。”
陆七看着青年，感知到后者并无保留，显然对于成为暗哨的原因确实是不知道的。
那只能，问问这暗哨背后的主事者了。
“好，你先回去吧。”
陆七说道。
青年站起身来，如释重负，连忙离去了。
“等我一下。”陆七转头对清衍说了一句。
随后纵身而起。
倏忽间，陆七到了一座营帐前。
营帐内，众人正在讨论着，忽然正中央的将军感觉身体一紧，随即下一秒便到了营帐之外。
“你是这里的主事？”
陆七问道。
将军看着这蓦然出现的青年，不由得心中一骇，但这青年的话好像拥有某种魔力一般，他还没来得及思考，便开口道：“是。”
“嗯。”陆七道，“天之南，出了什么事情？”
将军眼眸转动，这突然一问让他有些反应不过来。
“谁！”
“是谁！”
将军还未回答，营帐中，众人冲了出来。
看到将军对面的青年，俱都是一愣。
这人，从哪出来的？！
要知道，这座营帐外，可是驻扎着数千人的军队！
“退回去！”
将军忽然厉喝一声。
“将军！”
众人面露焦急。
“退回去！”
将军又重复了一遍，众人这才缓缓退回营帐。
将军的额头上，冷汗滑落而下，他脸上带起了笑容，看向陆七。
“可否请您进帐详谈？”
“好。”
陆七看着将军果断的动作，也是点了点头。
随即便先行一步，走入帐中。
将军脚步落在陆七身后，已然是汗流浃背。
突然出现的青年让他摸不清头脑，但无论怎样，那般将他毫无征兆地从营帐内摄出来的诡异手段已经证明了很多东西。
这样的人，实在是招惹不得。
所以他当即喝止了其他还欲说话的将士们。
营帐中，内部还有一层，此刻陆七正与将军交谈着。
“这么说。”
“天之南，被妖族灭国了？”
陆七声音冰冷。
“就我所知道的情报来看，应该是这样。”将军心中转念，将原本肯定的语气换成了推测。
对于青年的态度，他实在有些摸不准。
进帐之后，他便将所有关于天之南的消息都讲了出来。
毕竟，这也对于云甸国也没有什么坏处。
“刚刚你说的妖神殿，是什么？”陆七问道。
“妖神殿，在天之南的西北部，那里是天断山脚下。”将军说道，“原本那块区域，有着许多的人类部族，但数月前，全部消失了。之后在那片土地上，就出现了妖神殿。”
“或许是在妖神殿出现后不久，天之南就遭到了入侵。”
“半个月前，更是连在靠近我国边境的几座城池都被灭绝了。”
“天断山，妖神殿。”陆七眼眸闪烁。
这个新出现的势力，看来是与天之南的灭绝脱不了干系了。
“又是妖族！”陆七冷哼一声。
此刻他心中，一道杀意骤然升了起来。
“叨扰了！”
话落，陆七便消失在了营帐之中。他现在，急于去求证一些事情。
“呼。”
将军长舒一口气，跌坐在一张椅子上。陆七最后那透出的一丝杀气让他浑身冰凉。
手脚都麻木了，一身玄气也近乎冻结。
“来人。”
将军有气无力地喊了一声。
半响，却没有人回话。
而此时营帐外层，等候着的众人也因为陆七的那一丝杀气而齐齐瘫倒了一地。
也不知何时，才能恢复过来了。
……
“唔。”
一片废瓦中，一只手伸了出来。
缓缓拨开最上方的一块瓦片，没有发出一丝声响。沐秋实小心翼翼地透过缝隙观察着外面，晴空之下的长街早已被烟尘掩盖。
荒无人烟。
他的面容之上满是灰尘，在废瓦中丝毫不起眼，他回过头看着身旁紧紧将他抱住的岩山，后者的呼吸早已断绝。
沐秋实强忍着悲痛，不让自己发出声音，他一片片将瓦片拨开，然后慢慢从岩山怀中钻了出来。
从废瓦中离开，沐秋实站在长街上，身上只剩下了几块破布。
他缓缓靠在墙边，坐了下来。两行泪水，径自从他眼角滑落。
“爹，娘……”
“岩伯伯……”
坐在空旷的长街上，少年的心中满是无助。
那一天岩伯伯带着他和他母亲离开后，再回去时，看到的，是遍地的尸体。
蝎妖，蛇妖……等等妖族，足足死了几十头。
而在他们家门前的石阶上，他看到了，他的父亲。
沐东成斜斜地靠在残破的木门上，一双手还死死地握住一把剑。
他的胸前，有一个前后贯穿的血洞。
却是心脏，生生被掏了出去，鲜血，流满了石阶。
看到这，沐秋实的母亲昏了过去。
沐秋实扶住母亲，岩山走过去，将沐东成的双眼缓缓合上。
死不瞑目。
岩山背起沐东成，面上看不到任何表情，他一把拉走了陷入呆滞的沐秋实。
飞速离开了这座村落。
但他们终究，没能逃出去。
妖族对天之南境内展开了扫荡，他们没走多远，还是被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