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洲风尘
陆望舒靠在顾风怀里，看着他剑破长空。
心中滋味几番变化，最开始是有了依靠的放松，后来又变为对师兄实力的仰慕，到最后却化作一丝担忧。
她觉得顾风好像变了一个人，不再是那个偶尔不着调却时时关心他人的师兄，而是一个视万物为刍狗的无心剑客。
“师兄，”陆望舒伸手拍了拍顾风的脸颊：“你没事吧？”
顾风晃了晃脑袋，低头看着她笑道：“没事啊，师兄替你出气了，别跟这种人一般见识，不值当的。”
陆望舒看着顾风，松了一口气，觉得那个熟悉的师兄回来了。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觉得有话直说，最不容易留下隔阂：“师兄，你刚才变得很陌生，我害怕你出事了。”
顾风摇了摇头：“给灵鸟祛除杂质并不是一帆风顺，稍微出了点问题，我刚才的状态也是，这里不是解释的场合，等回去我说给你听。”
陆师妹乖巧的点了点头。
“好啦，别担心，”顾风用手揉了揉师妹的头顶：“你先调息，我去应付一下来收场的人。”
他看见几道身影出现在谷口，是穿着标志性白色飞鱼服的司幕卫。
为首的正是那个络腮胡大叔，他脸上略带愁容：“怎么就非得动手呢，现在的年轻人真是毛躁。”
顾风拱手道：“抱歉，添麻烦了。”
大叔看到顾风好好地站在场中，愁容不见，笑着低声道：“你小子挺能啊，我听说三十多人围攻你们，紧赶慢赶，怕你被人打出个好歹来。”
然后他转头吩咐手下：“把林子里的都撵出来，丢人现眼的玩意，混江湖的那几个就算了，还有没出师的呢，就学这？”
三三两两的伏兵被司幕卫带到空地上疗伤，都是皮外伤，不严重，但是显得很狼狈。
有人不忿道：“不是鼓励竞争嘛？我们修为不足，自然要抱团作战。”
“嘿，你还有脸说话，”大叔气的发笑：“我问你，跟段家人抱团，打赢了，这冰薇草归谁？”
对方不说话了。
“被别人三言两语忽悠的找不着北，判断不清形势，给人当枪使还要感恩戴德，呵，好样的。”
顾风在旁边道：“刚才一时冲动，出手重了些，不知道需要我承担什么后果？”
大叔摇摇头：“什么后果？看来你真的不怎么参加这种集会，大煜鼓励修行者之间的良性竞争。”
“确实是在山门待的太多了，”顾风也发现了自己的问题，藏书楼记载的再详细，也不如亲眼看一看：“那我就先回去了？”
“头儿，”有个司幕卫走过来汇报情况：“段家公子右手被斩断了，伤口有残余的剑意。”
他一边说话，一边刻意看了顾风一眼。
大叔立刻会意，微微有些责怪道：“这可真有些重了，知道你心里有气，但杀性太重，不利于你以后的修行。”
顾风正要说话，却被灵鸟抢先道：“那个小子不仅以多欺少，还打算趁这个女修行者力竭之际轻薄一番，我不是人族，都知道有些部位不能轻辱。”
灵鸟当然会帮着顾风说话，祛除杂质的效果比预想中好太多，它觉得自己现在就可以渡劫晋升了。
大叔鄙视的扫了一眼段成鹏，转头和顾风说道：“砍的好，给他张点记性，咳咳，给我个面子，消消气。”
“大哥哪里话，是我分寸掌握的不好。”
段成鹏脸色惨白的坐在一边，尚未超出顾风的施术范围。
顾风晃了晃手里的秋霜剑，驱散了段成鹏伤口上的剑意：“其实过一会也就自然消散了，不会让手接不上，只是想让他多受点苦头罢了。”
“你小心点段家找你麻烦，”大叔压低了声音：“回头我和你说说。”
大家各自散去，山谷重回宁静。
“那个段家的人说了些什么？”
灵鸟抬头看了一眼来人：“杜景辉，你那些破丹把我害惨了。”
“那是你偷吃的，我平时给你的都是最合适的。”
“不和你计较，”灵鸟歪头不看青丹子：“杜家小子邀请我去剑南，说是他的家族可以联系到神鸟，有度过火劫的办法。”
“天南段氏，神鸟的眷属，传闻也许是真的，他用什么取信与你？”
灵鸟用喙整理自己的羽毛：“血呗，我能感觉到血脉上的亲近。”
“既然业火的问题已经解决，你可以选择离开，去天南也好，说不定对你大有裨益。”青丹子笑道。
灵鸟头也不抬：“我去干什么，让凤皇再驱逐一次？没什么事我要睡了。”
顾风回到了剑宫暂居的小院，正准备关房门，却被陆望舒从外面推住，眼神坚定地看着他。
他挠了挠头，让开了门：“都不给我准备瞎话的时间，去，给师兄沏茶。”
陆望舒熟练地泡好两杯茶，坐在桌边等候。
“咳咳，让我想想该从哪里说起。”
“嗯，尽量编的好一点。”
“瞧你说的，我这叫润色一下。”
“师兄能成功给灵鸟祛除杂质，看来先前的布置是有效的？”陆师妹给他找了个切入点。
“作用很大，但并不是最关键的，”顾风一边思考一边说道：“这么说吧，在给灵鸟定分的时候，我发现这个法术还另有妙用。”
顾风继续解释道：“最开始的定分还算顺利，丹药造成的杂质比乱魔气要好祛除。意外是发生在我的元神到达业火本源的时候，那里的业火竟然带有一丝灵性。”
“灵性？不是来自灵鸟元神的？”
“应该不是，灵鸟接受定分，元神是沉睡状态，”顾风摇头：“灵性必然是来自业火本源。”
他接着道：“灵性不是重点，别打岔，那里的业火在灵性指引下对我的元神发动了攻击，烧掉了我大量的灵识，眼看着是不够祛除杂志了。虽然我还能退出，但是定分失败的话，灵鸟和我都会受到重创，咱们后面就难了。”
顾风一拍手：“然后我就想办法，嗯，这事还得从定分术说起，从原理上讲，定分术就是对气进行分类标记，标上排除或者留下，最后方便的处理掉。”
“然后呢？”陆师妹把茶碗推向顾风：“喝点水。”
“所以我当时就想，能不能对业火本源进行标注？从而让它安静下来。”
“业火本源有灵性，这并不符合定分的条件。”
“没错，我试了，白费了灵识，所以我又换了个思路，把周围灵鸟的气给标注成了我的。”
“这能行？也对，当时状态特殊。”陆师妹有些感悟。
“标注完成之后，业火对我的灼烧一下子减弱了，我有一个猜想，因为我临时夺取了一部分灵鸟的气，所以也获得了它对业火得耐受能力。这样的话，似乎也可以在斗法中利用到定分术，削弱对方攻击的效果。。”
“条件太特殊了，如果不是灵鸟对你完全不设防，你很难对它的气进行标注。”陆望舒看到了问题。
“目前是这样，”顾凤点头：“但也不是完全没用，比如对战低境界的修行者，可以用灵识强行标注一部分。”
“我也有个思路，”陆望舒也积极思考着其他可能，微微脸红道：“说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就像刚才段成鹏围攻咱们一样，如果是剑宫弟子围杀魔道高手，可以多人一起进行标注，对方不可能完全防住的，然后标注最多的人负责顶在最前面，也能有一定效果。”
“你说以前有没有人发现过这些？”顾风喝了口茶。
“不清楚，我觉得应该没有，定分术以前只用于自我祛除或者师父给弟子祛除，没有今天这样的情况发生过，不仅是需要对方不设防，还得有产生了灵性的业火主动出击，才能让你发现可以通过这种方式获得对攻击的耐受力。”
“我回去和师父商量一下，也许有我们想不到的地方，如果今天的推测都能成的话，我觉得定分术以后可能会被设为必修法术。”顾风笑道。
不知道为什么，双方都没继续说话，让气氛有点沉默。
“这次是我冒失了，”顾风主动道：“害的你受伤了，对不起。”
“说这些做什么，师兄不也是为了我们去冒险定分，如果互换位置，我相信你也会保护我的。”陆望舒看着顾风的眼睛说道。
“会的，”顾风犹豫了一下：“你刚才看到我使用剑芒了，有些事以前没和你提过，我其实是…”
“以前就知道师兄是气剑双休，”陆望舒狡黠的笑了笑：“你猜我知道多久了。”
“多久了？”顾风有些呆滞的问道。
“没多久，三四年吧，”陆师妹笑道：“我自己有过怀疑，后来从杨老那边确定下来。”
“果然我不和他学丹道是对的。”顾风翻了翻白眼。
“剑宗的同门经常去你那边切磋，败多胜少，我有几次也是悄悄跟着去围观的，”陆望舒用芊芊素手比划着剑招：“那时师兄你只用气宗功法，但有几次被近身之后，都能用虚剑格挡剑宗弟子的凌厉招式，我就感觉你对剑宗是有一定了解的。”
“就凭这些吗？”顾风挑了挑眉毛：“我总和剑宗的同门较量，自然会比较了解。”
“当然不止，”陆望舒有些小炫耀的说道：“我还发现师兄特别爱拿着虚剑斗法，持剑而战可是剑宗的习惯，我可没有被虚剑这个假象迷惑。”
“当然啦，最重要的是，我知道气剑双修是可行的，”她笑盈盈的说道：“只是要求资质极高，剑宫前辈们之所以说不能同时修行，是怕资质一般的弟子浪费光阴。”
“你的虚剑也是和剑芒是一个样子的吗？”顾风听懂了师妹意思。
陆望舒剑指轻舒，一柄星河般的虚剑浮现在两人中间，她果然也是气剑双修。
“为什么你的这么好看？”顾风由衷的羡慕道。
陆望舒微微偏头不看顾风：“师兄觉得是我好看，还是剑芒好看？”
“那还用问吗，当然是剑芒好看。”
陆望舒脸颊一鼓，瞪了顾风一眼，开门走了。
“不愧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