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墙终至

扶桑树在齐鲁之地仓促落根,对于长生不老药,嬴政已经没了耐心。

打开人神冥三界,真是可笑。

哪有神冥,不过是人们穷途末路时编出来的信仰。

卫庄在桑海城听说了秦军在桑海抓到了很多逆贼,要就地处置,以儆效尤。

而诸子百家的各高手互相通讯,并未发现有人被捕。

这不是陷阱,更像是一个幌子,打着处决逆贼的旗号,干见不得人的勾当。

盖聂也觉察了这点,道:听说长生不老药上有一味药是人心。

卫庄想到了景宴给紫女的续命丹,那就是拿人心做的。瞬间有种不祥的预感,他拿起鲨齿就往外走。

盖聂叫住他,道:这不仅是你一个人的事情,事关诸子百家的命运,我们要商量好再行动。

卫庄冷笑道:弱者就喜欢做万全的准备,你们随意。我的事情急,我自己解决就行。

说完,卫庄带着流沙就往扶桑树的方向去。

如卫庄所料,刚潜入秦军的营地,就看见了赢阴嫚,她和高悬城墙上的战利品一样,被吊在五丈木桩顶,赤足披发,衣衫褴褛。

震惊之余,卫庄怒不可遏,直接杀了护卫的人,以剑借力攀上木桩顶。

谁知刚碰到金链,赢阴嫚瞬间睁开了双眼。看清是卫庄,她把袖子里的刀收回去,自己解开了金链,和卫庄落在地上。

诡异的是,刚刚被杀死的士兵,和浇到土里的水一样,没入了土地。

赢阴嫚带着他们走进竹楼,笑道:这里除了每日会送来十几个守卫外,只有我一人。你们进来了,就在这待几天。

流沙众人觉得诡异,但还是跟着卫庄走到了竹楼里。

竹楼里与广阔荒凉的外面想比,仿佛是另外一副天地,古色古香的家具,傀儡侍女走来走去,恬静自然,倒像是少时的鬼谷。

傀儡给他们倒上茶,赢阴嫚道:进来容易,外面守着军队和罗网,出去难于登天。

卫庄肯定道:你散布的消息?

赢阴嫚挑眉,就像是谈天气般随意,道:不然呢,我编了这么个大的谎,总要收场吧。

赢阴嫚继续道:届时嬴政和罗网全都会来,我会安排你们离开。

卫庄道:外面的摄魂阵呢?

赢阴嫚毫无愧疚感,道:解除虞渊封印需要很多力量,用这些人的命换颠覆一个朝代的机会,很值吧。反正他们口口声声说着暴政,献出生命也是为他们奋斗的目标出力了。

赤练从来没见过把人的生死说得这么轻描淡写的人,这个仓促简单的计划关乎数以千计的人。巨大的惊慌在赤练心中盘旋,她不禁道:一个破阵,牺牲那么多人,你怎么知道一定能灭掉秦国?

赢阴嫚摸着手上成色极好的翡翠戒指,不紧不慢道:我养过一个小女孩,几年前我在缅北的澜沧江里捞起她,她和我说,石洞坍塌,逃出来了几个,却因为没带着玉石出来,被活活打死,里面的,更不用说,根本没人去救。一个原石,动辄几十市斤,抱着它们,怎么可能逃出来。玉矿矿主不愿意付抚恤金,把遇难矿工的家属绑到了窑子。这世道,人最不值钱。

这不是什么新鲜事,嬴阴嫚道:凭什么人最不值钱?

赢阴嫚平复了情绪,道:其实我病好之后便去了边疆游历,所见处处这般。他们甚至不认秦兵,无官吏管辖,却依旧要受这样的罪。而中原腹地,他们是秦人,有秦吏管辖,还是因为交不上的税连坐。

嬴阴嫚认真地看着眼前的人,继续道:我以前不在乎天下太平,你们口中那个全新的帝国我也不感兴趣,现在我还是不在乎。但我在乎这些人,他们每天都在努力地活着,我比谁都明白,没什么抱负却想认真活着的艰难。

赢阴嫚举杯往虚空处一敬,目光落在赤练腰上的赤练剑,道:我就这样了,改不了了,可我只想保住这些寻常人。

就像保住阿紫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