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什么
夜不知何时就深了。
凌长风蹲在药炉前,目光深沉,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师父。”琉月不知何时来的,手中还拿着一个食盒。
“啊,是琉月啊。”凌长风站起来,接过琉月手中的食盒,琉月打开食盒,里面是一些青菜小粥。
“我听宋将说师父一直没有怎么好好吃饭,这段时间师父辛苦了,便做了一些青菜小粥。”凌长风端起碗,咸淡适中。
“师父,青叶和我只能活一个人吗?”凌长风没说话,只是吃饭的手慢了下来。
“师父,宋将爱慕青叶多年,他们我想着所有事情结束了,就回长清山,师父呀,其实软禁在宫内的那段时日里,我想了很多,当初我一意孤行要来到这大业皇宫,你不放心让青叶和宋将留在我身边照顾我,结果却是这般。”琉月说着,眼泪忽而就落了下来。
“这天下熙熙攘攘,谁又能保证自己可以一直初心不改,师父,我想守住自己内心的这一点牵挂。我不想让自己来到这,回去时一无所有,把原本的也给弄丢了。”
“回去,琉月,你要回去吗?”
“我长于长清山,与青叶和宋将一同长大,由师父一手养大,只因生父还在这世间,却不想是这般。师父,我想守的若是守不住,,那我又该如何。”
“琉月,那苏家儿郎。”
“我知我是要对不住他,可是我如今这样也是不能够了。”琉月怎么可能不知道,她中毒了这么久,内里都被伤了,苏钰还有大好的年华,浪费在她一人身上实在是可惜。
“师父,你别告诉青叶,她最爱哭了,我怕她将自己的眼睛哭瞎了。”琉月一阵凄惶。
凌长风没再说话,若是可以,他恨不得将自己的命来换了琉月和青叶的命,凌长风心里凉了又凉,再不抬头。
青叶和宋将坐在庭中,吃着糕点,日子渐暖,可是宋将却是觉得怀里的人冷的很,宋将忍不住将青叶往怀里拦得更紧。琉月回来时看到这副场景,忍不住心里一阵酸涩。
次日,天刚微亮,琉月就起身去了陛下的寝殿,陛下一日不如一日,四皇子这段时日以来一直衣不解带的照顾着陛下,朝廷上又有苏钰和永宁王帮忙,大业逐渐恢复了生气。
“琉月!”四皇子有些惊讶。
“我就是来看看你和陛下。”琉月语气还是淡淡的,只是目光却是多了一丝温柔。
“父皇身体愈发不好了,你来父皇会高兴些。”四皇子和琉月来到陛下榻前,陛下似有所感,睁开眼看见琉月,眼中一片欣喜。
“琉月呀,你来了。”陛下抬手,琉月会意,握住陛下的手,挨着陛下坐下,瘦骨嶙峋,一片暗淡之色。琉月看着这手,眼神波动。
四皇子很识趣的退下。
“琉月,对不你,我对不住你呀!”陛下说着,浑浊的眼眶里蓄着泪,他知道自己已经时日不多了,琉月今日来见他,他总隐隐地觉得这可能是最后一面了。
“陛下,四皇子的即位书拟好了,我便会将玉玺递给四皇子。”琉月还是淡淡的说着,却是一直握着陛下的手。玉玺是陛下当时交由琉月保管,目的就是有朝一日琉月能够代替陛下亲手将玉玺交给四皇子。
“琉月,你就没有什么相对我说的吗?”陛下看着琉月,期望能从琉月的眼里能够看到一丝的温情,可惜还是没有,总是淡淡的。
“罢了,罢了。本就是我亏欠你太多,是我将你拉进这皇权斗争的。”陛下闭上眼,入目尽是他第一次见琉月的样子。冷冷清清的一个人,立在屏风后,问她若是大业有难,她可会下山帮他。琉月那时是如何回答他的呢,“大业有难,身为大业的子民自当有权捍卫大业尊严。天下尔尔,唯有百姓安居乐业才是大业子民应当该有的样子。”就这样,琉月踏上了下山之路,和当初的若霜一样,来到了大业皇宫。
“陛下并不亏欠我什么,我是陛下的女儿,是大业的子民,这些是我应该要做的。何况四皇子确实当得起这大任。”
陛下看着琉月冷淡的模样,忍不住想起了若霜,也是这副清清冷冷的模样。陛下略过琉月看向琉月身后的那幅画。许久,只听见陛下唤道:“霜儿。”琉月将陛下的手放下,为陛下掖好被子,琉月郑重在榻前行着跪拜礼,额头贴到地面时。“父皇,儿臣拜别。”两行泪落下。
“琉月。”四皇子喊住要走的琉月,琉月看着四皇子,知道他要说些什么,抢先一步开口道:“玉玺我会交给左丞相,左丞相是个忠厚之人,由他操持殿下的登基仪式,会很好。”
“那苏钰呢?”四皇子急了,不能琉月最后要走了都不见他一面。
“我与苏将军终归是有缘无份,殿下,苏将军不该困于这儿女私情之中。”四皇子还要再说,可看到琉月那般冷淡的眼神时还是咽下了心中要说的话。
琉月拜别四皇子,这一拜别是真的不会再相见了。
“琉月!”四皇子忍不住喊了一声,琉月回头,笑的坦然。
“陛下。”结局已定,一切尘埃落定。
苏钰一直在忙朝廷之事,光处理王氏一族贪污之事就够苏钰忙的了。苏钰惦念着琉月,好几次偷跑到琉月的清雅阁都被凌长风下了逐客令,明的不行那就来暗的,结果凌长风把苏钰打伤了,伤不重但足够苏钰要老实上几天。苏钰一直担心琉月,越是见不到琉月,心里就越是担忧。
“苏钰,你日后不要去找琉月了,再过几日,琉月青叶他们就要回长清山,日后都不会再下山了。”
“什么!”苏钰今日来找刘赟是希望他能够带自己去见琉月,结果刘赟却是劝他让他不要去找琉月。
“苏钰你与琉月有缘无份,断了这份念想吧。”
“不,不可能,明明我走到时候她还去送我了,给我送了她亲手做的平安符,刘赟你告诉我琉月是不是余毒未清,她不想拖累我才这样的。”苏钰失控了,揪着刘赟的衣襟怒视道。
“不是。”凌长风不知何时走进来,苏钰放开刘赟,看着凌长风,凌长风看着苏钰,又重复一遍,“不是,琉月当初下山是与陛下做了约定,扶持四皇子登基,清除大业门阀士族积恶,如今一切安定,琉月虽是大业长公主,但是琉月并不想在留在大业皇宫之内。苏钰,或许琉月曾对你有过欢喜,但是苏将军,这些话是琉月亲自说的,她与苏将军之间是有缘无份,苏将军是大业的将军,又怎么能够只限于儿女私情。”
苏钰犹如遭雷劈了一般,“她都不愿再见我一面吗?”
“不愿。”凌长风冷冷地吐出这两个字,对着刘赟一拜,转身离去。苏钰不可置信,还要再上前,被刘赟一把拉回。
“是琉月亲口说的,苏钰,你们之间有缘无份,断了吧。”刘赟实在是不忍心,要该如何告诉他琉月再也回不来了。苏钰看着刘赟,终是软了下来,可心中还是不肯相信。
马车上,凌长风看了看马车内昏睡的青叶,琉月正抱着青叶,青叶还没醒。
“走吧,师父。”凌长风将帘子放下,宋将扬鞭,马车向长清山驶去,身后是辉煌无比的大业都城。
“青叶,你和宋将回去了就把亲成了,师父他老人家老了,你和宋将要多照顾师父还有长清山的那些师兄弟们,青叶,你一定要好好的知道吗。”琉月说着说着,声音逐渐弱了下来,忽而马车内传出一声闷响,宋将和凌长风心中一滞,凌长风哑着嗓子,道:“继续走,总得要回家啊~”说到最好,声音都带上了颤抖。
青叶就那么睡着,躺在琉月怀里,琉月就那样拥住青叶,一如小时候和琉月玩累了,就直接和琉月依偎在一起睡去,再一起醒来去找师父要从山下带来的点心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