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屠策
林若楼搭手扶起地上的白锦屠,看着他细腻惨白的脸忽而心头有一阵恻隐,愣怔片刻,赶忙收回了手,锦屠被他这一举动弄得一个趔趄,差点趴到地上。
“哎呦,你是要摔死我么?”
白锦屠弯着腰紧张地扶着亭柱,刚刚着实吓了一跳,急急大口的抽了一口气,整个后背像是要裂开般的疼。
“不,不是有意的,勿怪,来,我再扶你。”
“唉!不不不,我自己来,自己来,不劳大公子。”
他深深地出了口气,艰难的向厢房走,林若楼甩了一下自己的袖子有些气恼他不领情,最后还是又将那人的手搭在了自己的手臂上。
“拧什么?我还不配扶你怎么着?在摔个好歹,我得花多少银子给你治?”
原来是担心银子,锦屠白了他一眼不再推搡,他的命在这人眼里是和银两划等号的。
“不管如何,还是要谢你替我说情,这个人情,将来我会还的。”
“等你还清我的银子再说吧。”
看着他呲牙咧嘴的样子,林若楼心里有一阵说不出的感觉,两个人刚走到长廊,就见明月慌慌张张的朝他们跑来,边跑还边喊着不好了。
“慌什么?出了何事?”
“大大公子,你快去学堂看看吧!先生他……他中蛇毒了!”
“什么?府里怎么会有蛇?琅之可有事?废物!快走!”
撇下扶着的人林若楼赶紧随着明月去了学堂,琅之可是林府上下的掌中宝,见不得一点风雨。
东伏百年的帝都,尊文习诗的传统一直流传,名流上层家族都有自家的私塾供本族子嗣习文断字,林家当然也不例外,但例外的是林家私塾不光有本族的子嗣还有其他东伏小商户家的孩子,与其说是私塾不如说是林家学堂了。
锦屠见明月如此慌张,忽然想起早上小胖子那奸诈的表情,看来又是他弄出的幺蛾子,忍着身上撕裂般的疼痛,他小心翼翼的也跟了过去。
为了方便其他商户子嗣进出,林家学堂被设置在府中的西侧,紧挨着外街,穿过竹林的月亮门便到了学堂,此刻院子里乱成一锅粥,偏房里进进出出的小厮慌张忙碌,差点将前来的锦屠撞倒。
“明月,明月,过来扶我一把。”
“你?你这是怎么了?”
“唉,说来话长,回头在讲,人怎么样了?”
明月将他扶到了门廊边,说现在人还在昏迷,锦屠扶着门进到偏房内,只见此刻床上正躺着一个白髯的老头,嘴里还不断地吐着黑褐色的血沫子,而林琅之则乖顺的侧立在一旁低着头。
“看你干的好事!待会儿在收拾你。”林若楼用手狠狠的戳了一下站在一旁的小胖子,而后又看向地中央。
“不会瞧病,当什么郎中?今儿你们拿不出个方子救醒人,一个都别想出府!”
此刻房内青石地砖上跪着四五个郎中,个个都是城内有名有号的,如今却都束手无策,不知所措。
“大公子,不是老朽不开方子,只是这蛇毒蹊跷的很,这这这无从入手呀!”
“狡辩,你们不个个宣称是活佛在世么?给我想,想不出来你们就等着去地府当郎中吧!”
“哎呦呦,这可如何是好啊,这……。”几个老郎中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老学究在滨州虽不是什么出名的先生,可进林府第一天就送了命,这事要是传出去,将来还有那个敢在进林府学堂?岂不坏了林家名声,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可是传千里,况且林家在东伏可是有头有脸的商户,这名声最为重要。
屋子里一片寂静,只有来来回回端盆送水的小厮还在进出,又过了半个时辰左右其中一个老头好似终于想起了什么,眼眸一闪他一拍脑门儿赶紧开口。
“大公子,大公子,老朽想到了一个人,也许她能解这蛇毒,就不知您能否请得到。”
“谁?还不快说?”
床上的人一直吐血,锦屠又凑近了几分仔细瞧看,林若楼此刻急火上房,这会儿就算是天王老子他肯定也搬得来。
“公子可认得凌安候府的二小姐,叶氏羽姝,她虽是女子,可却师从鬼医圣手李茂春,医术那是了得啊。”
“羽姝?”
虽然林若楼与叶凤修是挚交好友,但侯府的二小姐他还真没见过几面,闺中女子,本就不便见客,可为了林家名誉,如今也只能硬着头皮一试了。
“明月,你拿着这块玉佩去趟侯府,务必要将人请来,若请不来,我就斩了你的头,听到没有?”
“是是是,明月遵命。”
拿过琅之佩戴在腰间,嵌着林字的圆形玉佩,明月一溜烟儿的跑出了林府,一刻也不敢耽误。
林若楼厉声呵斥着周遭的人,小胖子半点言语,侧立一旁也是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显然他没想到事情竟能这么严重,平日里没脾气,可大公子若真的发起怒来,老家主都不一定压的住。
“你们几个还不快想想法子,在这么吐下去,还没等人来,血就得呕干了。”
“这这,没办法,也扎了几个穴位止吐,可都无用啊!”
其中一个老郎中怯懦的低头应答了几声,这种状况他们还真是头一次见,林若楼双眉紧拧。
“废物,都是废物!”
白锦屠强忍着疼痛轻轻地往前走了几步。
“公子,让我试试吧。”
“你也懂医术么?”
林若楼紧皱眉头,半信半疑的望着眼前呲牙咧嘴的人。
“不懂,但止血还可一试。”
踌躇片刻林若楼只得让他出手一试,有法总比没法强,虽不懂医术,但他还是对穴位有些了解的,伸手将自己的发带解下,强忍着疼痛把老人扶起斜倚在了床柱边,将发带紧紧地系在他的内关穴处,随后又撸起袖子狠狠地按压着他的天枢穴。
“哎呀,小哥,这几个穴位刚刚老朽早已扎过了,无用,你这是白费力气。”
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法子,原来就是如此么?地上的几个郎中蔑视的直摇头,白锦屠不言语,依旧双手不停的按压,因为力度可能有些大,导致老头开始啊啊的大叫起来,又过了片刻,吐血的迹象还真轻了下来,几个老郎中不敢置信的面面相觑。
其实刚刚他们下针的穴位并没有错,而只是差在力度,老人大口吐血沫子,只封住穴位是不够的,还要不断的刺激他的神经,促使大脑减轻要呕血的意图,好在还知道疼,这说明蛇毒还没有将整个人的中枢麻痹。
不是他有什么特殊的技巧,而只是力道用的大了些,老郎中们个个畏手畏脚的,就算诊个脉都小心翼翼,生怕那人会被捏碎一般,白锦屠可没管那个。
林若楼拍拍老人的苍白的脸唤了几声,可是他只啊啊的叫着,痛苦无比,白锦屠双手一刻也不敢停下,没想到自己曾学到的这两手按摩止吐的技巧还真管用。
强忍着背后的疼,他此刻只求那人快些来,快过一个时辰了,林若楼急的直在房中踱步。
“明月啊明月,你可得将人给我请来呀!”
他站在门边背着的双手紧紧地握成了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