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屠策
“说,主谋是谁?”
叶凤修端着茶盏淡淡的望着跪在地上的瘦削身躯,这人在挨了几十大板后还能挺直腰板儿,面不改色,也是个人才,换做是一般人早该趴在地上不省人事了才对,他放下茶盏轻弹了几下自己的衣襟,缓步走到了那人面前,居高临下看着他。
“我不知。”白锦屠也睁大了眼睛盯盯的望着眼前这个衣冠禽兽。
虽然自己的屁股与后背挨了足足不下二十大板,可他还是把腰板儿挺的直直的,他无错怎能屈招。
“那日只是凑巧,况且你的那些恶奴本就该打,踩了我的糕点,还恶言恶语,为虎作伥,这世间还没有天理了么?”
白锦屠平静冷淡的看着眼前这个外表温润的男子,这人可不像外表那般平易近人,就那双深陷的水眸透露出的寒光便显示出他内心的狠厉。
“天理?哼,你不说也罢,那我就只得在好好招待白掌刀几日了。”
叶凤修摇着纸扇斜睨了跪在地上之人一眼,见他果然眉头微微的皱了起来,随后他双眼微眯似笑非笑的坐回了椅子上。
林若楼在一边,瞅瞅身旁的人,又瞅瞅地上的人,想插嘴都不知从何开口,按理说现如今白锦屠应该是林府的下人才对,可他叶小侯爷可不是循规蹈矩的主儿,无奈只好静静地看着。
此刻的白锦屠眉头紧锁,死死地用牙齿咬住自己的下唇,想让思绪清醒些,后背的疼痛令人头昏脑涨,稍微一吸气就仿佛胸腔要炸开一般,屁股也火辣辣的疼,可眼前这人又拿干爹做要挟,该怎么办?难道他真的要做个冤死鬼么?
亭子里三人沉默了许久,林若楼旁观二人,叶凤修审视地上的人,而跪在地上的白锦屠此刻却面颊煞白,鬓角沁汗,呆呆的盯着地面。
又过了许久,白锦屠用袖子抿了一下自己额角的汗,淡淡的开了口。
“既然公子怎么都不信我,那锦屠就任君处置,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但可否放了我爹。”
叶凤修摇了几下手中的扇子,没有张口,看着眼前之人诚挚又略带哀怨的眼神,他内心有些动摇了先前的判断,或许这人真的是凑巧?不,他皱起了眉头,他怎么能相信这人的话,他根本就不该有这种想法,刚刚内心的动容着实令人恼火。
“休想,既然你不肯说,那我就只能成全你在地府做个孝子了,放心,白掌刀会很快去见你的。”
“衣冠禽兽!”白锦屠扭过脸,甩掉那人钳着自己下巴的手,二人怒目相对,难道自己妥协都不成,这人真是固执的荒唐。
林若楼看着眼露凶光的叶凤修心里有些匪夷焦急,从未见过他如此焦躁,赶紧上前打圆场,人若是就这么被他宰了那自己岂不是赔大发了。
“唉,凤修,你看这打也打了,问也问了,何必杀了,来来来。”
林若楼拽着一脸怒气的小侯爷出了亭子,硬把他拖到了不远处的长廊边。
“唉——,扯我干嘛。”叶凤修皱着眉头怒火上涌,将扇子重重的合了起来。
一边的林若楼只是淡淡的笑看着他,不言语,不斜视,来回的打量着他,看的人毛毛的,叶凤修用手摸摸自己的脸,又低头巡视了一下自己,一头雾水。
“你这么看着我作何?”
“哈哈哈……。”林若楼不答反笑。
“莫名其妙!。”
叶凤修皱着眉头甩开他的胳膊,就想回亭子,今天他非得让这小子吃点苦头,可还没转身就又被若楼拉住了。
“莫名其妙的不是我,而是你才对。”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认识的凌安候虽性格乖张,却可不是一个昏庸残暴的白痴。”
“你,你就是这么评判你的好友的?”叶凤修甩开袖子打开纸扇猛给自己扇扇子。
“呲,看看,又来了,我倒是怀疑你是不是真的凌安候。”
“你……不可理喻,哼。”
“唉,莫生气,难道我说的不对?凌安小侯爷何时会因这么一点点小事变得如此焦躁不安,动怒起来了?”
莫说白锦屠无罪,就算是有罪杀了便是,何必如此震怒,林若楼匪夷,平日里内敛心机的小侯爷此时这般恼怒,这可不对劲。他回头望了望还呆呆的跪在亭子里的男子笑了笑,今儿这人还真得救一救。
“所谓旁观者清,我信他没有说谎,若是他真得有意为之,为何不像盗图之人一样躲起来?就这般轻易的被人捉住?明目张胆的暴露自己的形容给旁人,你觉得他真得是那帮人的同伙么?”
叶凤修摇着扇子的手慢慢的缓了下来,是啊,这人若是真得有意,怎么又会真颜示人,甚至牵连了自己的亲人,何况白一刀在滨州城里也有些脸面,这样目标不是更大了,谁会蠢到这个地步。
林若楼看了看身旁的人,知道他此刻总算平静了下来,其实这么简单易懂的观点,他不信凤修察觉不到,只是他为何会如此火大,又不依不饶,才是真正值得考虑的才是,现在见那人闪烁的眼里恢复了往常的平静他又开了口。
“那,我可说好了,这人还欠我赌庄银子呢,现如今他可是我林府的奴才了,你若杀了我岂不是赔大发了,我可不做赔本买卖。”
叶凤修还是冷着脸,虽说刚刚被他一语惊醒,但也不代表自己会全然放过那个小子。
“哼,就算你说的对,但是他打了我的家奴此事该如何了结?”
林若楼见他终于松了口,知道救人这事儿有戏,赶紧得给个台阶下不是,他知道这人固执护短儿的很,可不会善罢甘休的,眼珠一转,片刻,他就又开了口。
“欠债还钱,打人受罚,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儿,如今你也罚了她二十大板了,若是还不解气,就在惩罚他一下也可行啊,但我可不许你将人宰了。”
叶凤修审视了他一眼,忽而微眯起眼眸笑了起来,不愧是做买卖的,就这么精打细算,什么能难倒商人的三寸不烂之舌,如今林若楼面子里子都给足了,也不能博了他,只能回头瞅了一眼亭子里还在呆跪着的男子。
“哼,打板子算什么惩罚,等爷想好了再来收拾她,告辞。”
叶凤修摇着扇子甩袖而去,林若楼轻轻地呼了口气,转身回了亭子,锦屠刚才扭头窥探了一下他们,也不知林若楼说了什么,使得那男子竟然时而恼怒,时而呲笑,最后竟然走了!
他看着满脸笑意的林若楼朝自己这边走来,心里匪夷,这二人到底想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