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屋飞走了

看着六个铜板,兰望舒松了一口气,他实在不敢想有那种夫妻不能经常见面的奇怪地方会有什么奇怪的风俗。

他现在只是一个式神,实在承受不起别人的错爱。

颜如羽也松了一口气,决定明天就带八哥形态的兰望舒去纺织厂转一圈。

似乎察觉到了她缺德的想法,兰望舒狠狠瞪了她一眼。

颜如羽冷哼一声,没办法,她就是讨厌所谓的古族,既然落在了她手里,那就单身到死吧,别想在她面前谈恋爱!

她阴阳怪气道:“你们古族又能好到哪里去?反正也不会有好结果,不如从来都没有开始过。”

“跟你没关系。”兰望舒不甘示弱怼了过去,他是被陈阿娇和黄金屋压制才成为的式神,并不甘心自己莫名其妙就要听一个陌生人的话。

他一直觉得颜如羽是个很奇怪的女孩,或者正因为她这样奇怪才能招来黄金屋吧。

总之,他们两个只是合作完成任务的同伴而已,不熟。

两人貌合神离一起回到了租住的旅馆,各自休息。

颜如羽翻开修炼手册,发现任务记录那里又有了新变化。

原本灰色空白的人物开始有了色彩,一个清雅秀丽的女子出现在了上面,但人物介绍还是模糊的。

不知为何,整个任务界面微微泛红,有一种不祥的预兆。

“阿英长得好看,心地也很善良,可惜这样的女人往往命都不好。”颜如羽叹了口气,默默关上了手册。

这一天发生了太多事,时空交错带来的疲惫感重重袭来,很快就沉沉睡下。

第二天颜如羽醒过来,习惯性拿出枕头下的手机发现没电已经关机了,幸好这个时代墙上已经有了钟表,看一眼时间,她慌忙跳了起来。

“竟然已经下午三点了,你怎么不叫我,我们快过去。”

“恐怕已经晚了。”

兰望舒跳上桌面,爪子翻开修炼手册,只见任务记录那页已经变成了一片血红的颜色。

血红的颜色给人物灰白的图像化了妆,原本清雅秀丽的女人变成了妖媚的模样。

看到这种情况,颜如羽倒吸一口凉气:“红牡丹!我见过红牡丹的演出画像,原来阿英就是红牡丹!”

神奇的化妆术,有时候就和传说中的易容术一般让人分不清真假虚幻。

兰望舒却一幅并不惊讶的模样,它背着翅膀在桌上走来走去,认真分析着,“其实昨天我就有所怀疑了,只是没有确定。”

颜如羽有些埋怨:“你既然有所怀疑,为什么不和我商量?”

“因为红牡丹在被赶出舞厅时候就已经死了……我也是今天醒来的时候才确定阿英就是红牡丹。”兰望舒看她有些急切的模样,推了一杯水过去,“别急,任务还没有宣告失败,你先喝口水吧。”

颜如羽定睛仔细看了看任务记录上面,虽然全页都变成了血红色,但的确没有显示任务失败。

她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端起那杯水一饮而尽,抓起修炼手册就往外跑:“我们兵分两路,我再去趟歌舞厅,你去猪肉铺看看。”

兰望舒没有异议,展开双翅就飞了出去,它白天是一只八哥,只要不开口就像普通的鸟雀,最适合避人耳目打探消息。

更何况,如果猪肉铺的老板阿荣真的是阿英的丈夫,贸然上去询问肯定会有危险。

兰望舒作为某个神秘组织的一员,见识过太多世界黑暗面,他向来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揣测人心。

同时,指引他进入组织的师父也告诉过他,希望他也能努力以最大的善意体谅人心。

所以,他才强忍着没有去憎恨颜如羽。

说到底,他们都只是被黄金屋选中的工具罢了。

歌舞厅白天并不开业。

颜如羽用一个银元收买了在里面打工的孩子,问他们红牡丹和阿英的关系。

又用了一些钱去买了些食物用品送给周围的流浪汉,询问他们红牡丹和阿英的去向。

身处高位的人不会在乎一个舞女的生死,同阶层的人会对同类的死亡讳莫如深,只有去寻找那些旁观者以及更低阶层的人才能得到更周全的信息。

戴着瓜皮帽的小孩儿打着哈欠,眼睛却直勾勾盯着完颜如羽手里的银元,不经意道:“红牡丹哪儿来那么多钱去请梳头丫鬟啊,平时都是她自己妆发,重要时刻就和别的舞女互相帮忙。阿英,我们这里很多下人都叫这个名字,你找哪个?”

“那你们听说过红牡丹的本名吗?”

“都做这行了,哪来的本名啊。红牡丹前几天就得鼠疫没了,舞厅怕消息泄露出去就假装报警说是自杀,一下赶走了好些人,他们可能被亲人接走了,也可能去医院或者被警司抓起来了,谁知道呢?”

“听说外面又在打仗了,小姐,你若是报社记者,不如去前线多报道些大事,这些八卦消息不值得你们费心费力。我们的命贱,能活一天就一天,就这样吧。”

……

颜如羽的心情格外沉重,就好像雾气蒙蒙的天空,压抑得能拧出水来。

昨天刚来的时候她心里其实已经有了些想法,但今天更直观。

当她还能为了黄金屋要不要折腰而思考的时候,世界上还有很多很多的人连基本的生存都艰难。

而这并不是靠一块银元,一根金条就能挽救的,是历史的尘埃,一粒就能压得人尸骨无存。

她的力量太微不足道了,如果可以,能多帮一个就多帮一个吧。

想到这里,她叫了个黄包车,以双倍的价钱包了今天一天的路程。

她先去纺织厂找到了阿桑和阿香。

“你们去读书吧,往北边走。”

颜如羽把自己剩下的所有钱都送给了阿桑和阿香两姐妹,在她们诧异的目光下告诉她们,是阿英让她转交给她们的。

然后,她看向任务记录,依然是满目的血红。

兰望舒还没有传来消息,那么肯定是出事儿了。

她抬头看了眼微黄的天空,天快黑了。

“去歌舞厅旁的阿荣猪肉铺。”

她倒要看看,能把自己妻子送去做舞女的男人长什么样。

肯定很丑,她不由想象出一个猪头大耳的油腻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