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不渡我

“哥……”

“你别把我当成她好不好?”

问次予按着他的胳膊,笑容惨淡,然而手上却慢慢用力。

问故神色变了变。

他就是真醉了这会儿也能被掐醒吧?!

他从没把问次予当作任何人。

他知道问次予就是他的次次。

他不会把任何人错认成他的次次。

这是他与神明求来的轮回。

可是次次不知道。

她不记得他。

他只能用另一只自由的手按住问次予的头,

“好。”

“但是问次予,”

“你就是她。”

“我不会认错。

这世界上不会有第二个次次,能让我念念不忘。”

——

几日后,问二在问老爷子的葬礼上当着众多来客的面吐了一口血。

刚刚稳定一些的问家又一次被推上了风口浪尖,大有风雨欲来之势。

流言的力量是强大的。

不过短短几天,问二就已经被传成将死之人了。

这找谁说理去。

问二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问家此时就处于内忧外患,各种豺狼虎豹死死盯着这块肥肉。

问二在他们眼里就像柔弱的小羊羔守着一块香甜可口的大蛋糕。

不管先吃哪个,都是有利无害。

而就在这个要紧关头,沈家爆出一份丧权辱国的协议,更将问家推入了深渊。

这就是许季他们千辛万苦偷出来的文件。

在这个天时地利人和的好时机,让问家成了众矢之的,群起而攻之。

本是问老爷子生前为自己谋权而签订。

要不然说问老爷子好谋划,他本打算苦情计让问故接下这个烂摊子,所以没告诉任何人。

等问故接手,发现时也已经晚了。

他不得不想办法解决。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问老爷子的计划刚刚开始,人就没了。

留下这么个烂摊子,打问二一个措手不及。

此时还不该是这份文件面世的时候。

因为文件的“甲方”还没看到文件的签署。

问老爷子当时说要考虑一下,结果文件失窃,这对于“甲方”来说无异于失信。

最最重要的是,这份文件先一步出现在了国内民众面前。

对方可不会管你有没有苦衷,他们只知道问家不仅失约于他们,还打破了他们辛辛苦苦的布局。

这份文件先一步被公众于世,就好像打仗前进却被人背后包抄。

对于对方来说是耻辱,是狠狠打在他们脸上的一巴掌。

于是问家惨了,温州政府门口开始有学生和民众举旗呐喊,国外势力也开始给问家施加压力。

总之这件事你必须给我个交代。

或许是压力太大,问二在听说这些之后一口气没喘上来,直挺挺倒在地上——中风了。

听说问二病倒的消息,那些旁支也闹了起来。

他们算是看透了,这问家就要完了,不如早做打算。

而就在问二晕倒前不久,温州政府打死了两个带头游行的学生。

这下可是捅了马蜂窝。

温州一下子热闹起来,罢工的罢工,罢学的罢学。

问家不给个说法,这件事就没完。

偏偏这还发生在问二病倒前,于是被顺理成章按在了问二头上。

“江小姐好手段。”

问次予又见了江虞秋,她勾唇笑的漫不经心,眼底晦暗莫测。

旁人都以为打死学生或是意外,或是问二气急了眼……

“添一把火罢了。”

江虞秋说的满不在乎,眼底是熊熊燃烧的野心。

“江小姐可没有初见的可爱了。”

江虞秋闻言笑了,

“问少真的了解我吗?”

她一直是这样的。

不狠,怎么能成事。

问次予抿了一口茶,缓缓垂下长睫。

“江小姐很像我一个故人。”

江虞秋又笑了,倒有几分得意忘形的样子。

那个故人心狠手辣草菅人命,最后却作茧自缚不得善终。

万事万物都有迹可循的。

你玩弄人间,又怎知不是被命运戏弄。

江虞秋最大的缺陷就是她的眼界。

她窥探这个世界不多,便自以为是的将自己浅陋的手段拿到复杂残酷的斗争之中。

在一场赌注惊人的博弈中班门弄斧。

她聪明,却远远不够。

问次予失了兴趣。

她在想这场好戏,也是时候收场了。

最后离开的时候,江虞秋眸中的意味深长自以为藏的很好,却尽数落入问次予深渊一般的眼睛。

合作,从来是最靠不住的关系。

利益啊,总能让人做出一些有趣的事情来。

江虞秋不止问次予一个合作伙伴。

问次予给了江虞秋一条铺好的坦途,但同样也掌握了江筠竹太多秘密。

人啊,总是要狠一些。

斩草除根,才能笑到最后。

江虞秋胜券在握。

——

“沈先生。”

回湖州的途中,问次予绕了个远,去拜访了沈时段。

沈时段看见她很是吃惊,

“小问?”

不过很快收敛了惊讶的神色。

当时他正在浇花,看了看问次予,想了想,问道,

“会下棋吗?”

问次予愣了一下,随即点头,

“会的。”

于是沈时段放下水壶,冲她招了招手,

“陪我下一盘。”

手背在身后,大摇大摆往屋子里去,走到一半发现问次予还站在原地,

“还愣着干什么?”

问次予这才跟上。

“先生请。”

沈时段不与她争这个,棋子落下。

问次予紧随其后。

你来我往间,速度竟不慢。

下着棋,沈时段的夫人端来一盘点心。

沈时段捻着点心,才不紧不慢开口,

“眼下这盘棋,小问怎么看啊?”

问次予看向这平平无奇的棋局,似乎是在发呆,半晌才回应,

“一步棋错,即使补救,也难以掩盖颓废之势。”

“世人皆知亡羊补牢为时已晚,你又觉得该怎么做啊?”

“推陈去旧,还有……”

问次予从棋盘上抓下一把棋子,棋子叮叮咚咚落入棋篓。

冰蓝色的眸中泛起异光。

“图变。”

沈时段愣了好久,忽然哈哈大笑,

“小问的想法竟然与我的学生很像!”

问次予勾了勾唇,漫不经心的眸中带了些许认真,

“沈先生的教导,学生一直铭记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