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世客
萧凉悄然而至柳墨妍住的小院的时候,四下一片静悄悄,听到二楼有一间房中有动静,他便翻身上楼,落地时没有丝毫声音。
房中清默已经差人来帮柳墨妍换了血衣,他不方便帮她上药的地方,也让侍女上过药了。
此时他正在给柳墨妍的手臂上药,“小姐你简直要急死我了,这样胡来。”……
“今日我要是未能及时赶到,你即使能抗下来,怕是也要重伤难愈了,你这……哎,我知道你着急找豆月莲,但是可以再想其他的办法呀,你这样以身作饵,引出当年覆灭白音谷的人,真的是……”
萧凉定定地立在房外,突然觉得有些抬不动脚,妍儿她想过其它办法的,就在昨天,他在品杏楼房中拒绝了她。
伸手推开门,清默回头看到是他,没好气地说:“你怎么才来?我之前没有坚持跟着小姐入京,就是想着你在京城,应该无碍,你是等小姐没了再来收尸的吗?”
萧凉玄衣在门口随风翻飞,苦涩开口:“我,我一直不知道玄月门圣女就是妍儿……”
清默轻柔放下柳墨妍刚上完要的手臂,萧凉目光落在她伤口斑驳的手臂上。
清默给柳墨妍擦完了药,起身对着萧凉:“关门进来,那么大风小姐受不住。”
萧凉闻言关上门走到柳墨妍床边,望着三年未见的小徒弟,几乎有些不敢相认。
这是从前的那个天天上跳下窜闯祸的白玉团子吗?怎么是现在这个样子,如此娇弱清瘦。
清默冷硬开口:“那今日响午小姐摘了面具呢?我远在京城外,还有事耽误了些时候,都堪堪赶到,你到底在做什么?”
一向只有萧凉审问别人的时候,如今萧凉却收敛了浑身清冷,犹豫开口道:“我今日不在京城,出城有事。”
清默没好气的“哼”了声。
前两年小姐杳无音讯,他独自一人四处寻找,遇上过萧凉,后来萧凉他公务繁多,就让手下的人去找,这他知道。
再早些时候,是谷主派他去古机门保护小姐,萧凉发现了他,没有作声。
他对萧凉的感觉,称不上好,也不能说坏。
可今日小姐受伤,行事大胆不顾自己安危,让他又心疼又生气。
还没来得及开口训小姐,她倒晕得及时。
一股子闷气没处发,萧凉就刚好撞上来了。
萧凉声音略有涩意,问:“你是怎么找到她的?”
清默气略微消了一点:“是小姐派玄月门的人找的我。”
萧凉望着柳墨妍精致骨感的小脸:“她怎么这么瘦了?这几年她在哪?”
清默推开房门,“出来说吧,让她好好儿睡会儿。”
两人立在院子里,月光下照得萧凉脸色阴沉不定。
三年前有一天本来一直在同他联系,以了解小姐生活情况的谷主突然断了联系。
他想着小姐在古机门应当安全,他实在放心不下就回谷了一趟,他下午出发,一路快马加鞭,将两天的路程缩短到了半天,半夜就回到白音谷了,谷内一片死寂,他本以为是半夜大家都睡了,进谷却一股冲天的血腥味,大骇,他冲进正堂一看,谷主身负数道伤口,有刀伤,也有剑伤,气绝身亡,夫人不见踪影,柳世伯还有大母皆倒地,谷内众弟子下人无一幸免。
惊怒之下他寻找来人踪迹追了去,却不曾想,那夜小姐她居然正好赌气带着折衣回了谷。
小姐在尸横遍野的正堂痴跪到天明。
那正堂,从小到大从来都是欢声笑语,其乐融融,众位长辈含笑逗趣她的地方啊。
一夜之间化为炼狱!
后来小姐带着谷主尸体,想回古机门求救,却晕在了半路上,遇上了带走夫人的玄月门长老。
他直到小姐告诉他才知道,原来夫人便是当二十多年前名震江湖,培炼出了豆月莲的玄月门圣女!
然后玄月门长老就将小姐和折衣带回了玄月门,待小姐醒了之后,将她和折衣一同丢进了暗场。
在暗场里面的详细情况小姐也没有和他讲过,只是他虽然不知道暗场的里面的情况,却能从小姐变化极大的性格和身形中观察出一二。
清默不知道暗场的详细情况,但萧凉的势力遍布朝野与江湖,暗场的黑暗凶险,他知!
清默感受到身边的气压越来越低,默默后退了一步。
正在这时,隐石赶到了,刚进院子,就发现自家王爷站在院子里一动不动,目光一转,看到清默在旁边站着,上前一步问:“你家小姐可还好?”
清默看了一眼隐石,没有回话。
隐石手心都在冒汗:“那折衣呢?”
清默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小姐没说。”
隐石正欲再开口,萧凉按住他:“你先回去,等明日妍儿醒了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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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前妍儿整日缠着她,说他好看,喜欢他。
他只把她当作贪玩胡闹的小徒弟。
那两年他一边忙着在查杀害萧家满门的凶手,一边忙着组建自己的势力,事务繁多而心情沉重。
妍儿整日上窜下跳,闹得古机门上下弟子跟着她胡闹,三天一小罚,五天一大罚,这是他在古机门唯一需要为古机门操心的事。
罚得多了,他发现这个小白玉团子简直就是作死。有的时候他处理着公务,想起她干的锉事,心情会莫名的好很多。
有一回她仗着自己在白音谷识草药的本事还可以,带着鼓动师兄弟们将掌门辛辛苦苦培育了大半辈子的珍稀草药洗劫一空。
她倒秉着有好东西要大家一起分享的原则,见者有份。
他与掌门早就被她们这么大的动静吵出来了,分赃的时候他俩正站在树荫底下,月色下她一个没有看清楚,开开心心地递给他俩一人一株草药!!!
分赃分到他这儿来了!
“来来来,见者有份,师兄们都辛苦了,放心,咱们分完就跑,掌门他老人家不知道是谁干的。”
掌门胡子一吹,阴恻恻笑:“好妍儿,师公不辛苦,倒是你你大晚上没睡,你辛苦了。”
那白玉团子似是智力有点缺陷:“不辛苦,不辛苦,掌门他老人家就是再多种几片药草地,我们也能……”
“师,师公?”白玉团子顿时感觉有些辛苦……
脚下微微一动,却见自家天神一般的师父也立在旁边,像见了鬼一样,哭丧着脸:“那我去找师公的师公师祖们玩了,几天?”
白玉团子望着师公黑得像锅底一样的脸色,
“两天?”……
“两天半?”……
“三天?”……
一个同她一起作案的弟子替她下了决心:“师公,妍儿她跪半个月祠堂”……
掌门没有发话……
又有一个弟子开口:“除了跪半个月祠堂,再抄一百遍门规!”
小白玉团子欲哭无泪,丧着脸干嚎:“师公啊,我知错了,我再也不敢了,师父救救你弱小可怜的徒弟吧,我……呜呜呜……”
掌门抚着白胡子,点头:“原来我想着妍儿将我草药的损失赔偿了,再关上一天祠堂就算了,既然你们这么诚心诚意请罚,那就按你们说的吧!”
他站在一旁,看着小姑娘垮下来的小脸,心情突然好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