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花录

盛云书也看出这些是巡城士兵,她点了点头,“我是来捡枪的。”

“捡……捡枪?”这人有些不信,“这几日大理寺追查大盗,我等配合行事,盛小姐出府小心,免得上伤了您。”

“是我练武时枪不小心脱手飞出了。”盛云书一本正经的睁眼说瞎话,“打扰各位巡城了,望多担待。”她一边说一边从腰包里掏出几两银子,抛给了为首者。

此人也很上道,接过银子笑得更谄媚,“盛小姐说的哪里话,不打扰不打扰,下次直接吩咐我等便是了,哪里需要盛小姐亲自出府寻枪。”

盛云书点了点头,便离开了,身后还传来几声“盛小姐慢走”。

回府后盛云书越发觉得这碎玉便是使臣被盗的那一块。父亲也曾说过大理寺和贼人交过两次手,但是那贼人武功不俗,轻功更为了得,两次都逃走了。

盛云书记得那人身形,他最后逃走的方向是东南,整个京城在东南处可以落脚的地方也不过几个。

据说使臣嚷嚷得紧,她最近也无事,倒也可以走走,若是遇不到也没事,遇到了最好,毕竟她那一枪虽不致命,但普通人也不可能那么快就能跑。

她很好奇。

第二日盛云书便去了几家客栈,她乔装了一番,寻了处位置不错的茶馆,坐下一喝便是两三个时辰。

只是并无可疑之人,她无功而返。

第三日照例一家人吃早膳,婢女来报庶小姐身体不适不来了。说是适才出门摔了一跤,把腿摔伤了,郎中已经看过,但是开的其中一副药近处几个药铺都没了,需得去城东南那边问问。

将军府的庶女叫盛浅浅,是比盛云书小一岁的妹妹。因她去了塞外八载,二人并无太多交集。

盛云书想着自己今日也是要去城东南的,如今正好有了幌子,“今日我正好出府有事,便顺道去买药吧。”

“这如何使得,”杨氏吓了一跳,“大小姐身份尊贵,哪能劳烦,吩咐婢女去便是了。”

“无妨,顺路罢了。”盛云书顿了顿,又补充道:“许是浅浅院里的石阶长了青苔行走不便,姨娘晚些时候吩咐下人去修缮一番吧。”

杨氏连连应下,心里暗自高兴。盛浅浅庶女身份,闺苑一应用品自然比不得嫡女,盛云书这般言语,显然是在照顾盛浅浅。

盛云书先去了药铺,还未跨进铺门,便听得里面传来争论声。

“昨日你自己亲口说的药到病除,为何我今日这腰还是那么痛,你个庸医!”

“休要胡言乱语,你那腰上的伤非寻常跌打损伤,药才喝了一日,你要如何见效?你是来对家来砸招牌的吧!”

“你就是庸医!赔钱!”

那个大骂“庸医”的人背对着盛云书,她越看越觉得像那晚那个贼人。

“大家快来看啊,这家庸医开了药方治不好病……”他边说边转身,大声嚷嚷着,一副不嫌事大的样子。

盛云书就站在他身后,二人不出意料的对视了。

只一瞬间,二人都反应过来了。

“我去!”他大骂一声,也不管“庸医”了,推开人群便要逃。

南长清是江湖有名的大盗,只要他瞧上的宝贝,没有不得手的。前些日子他的损友打听到异国宝贝“凉玉”,说是月底就要进献给圣上,他从扬州赶来,在一个月黑风高之夜轻松盗走了。

只是他小看了京城的大理寺,封城后他很难逃走,自己的信息也暴露了不少。在和大理寺交锋的第三次,他路过大将军府,谁知碰到了盛云书。

南长清腰上被枪柄揍了,但他也成功逃走。本以为不过是个小插曲,谁知盛云书竟来查他,此刻还穷追不舍。

他推攘人群,左拐右拐拐进一个小巷,盛云书追来时,眼看着南长清就要消失在巷子深处,她拾起墙角一块小石子,指着他腰部打去。

习武之人,力气十足,直接让南长清腰上雪上加霜。

他脸朝地倒下,腰处火辣辣的疼。

听得盛云书脚步靠近,他手里捏着一把白粉,正是江湖惯用的迷药,闻上一点便会四肢乏力。

脚步声越来越近,之后便没了声音,想必已经就在身后,南长清找准时机迅速撒出白粉,爬起便要跑,后领却突然被拎住。

随后天旋地转,他被抵在墙上,脖颈间横着一把匕首。

他好不容易看清了盛云书,才发现她另一只手臂捂着口鼻,难怪迷药无用。

南长清欲哭无泪,谁能知道盛云书竟如此警觉,“盛小姐,盛大小姐,我与你无冤无仇,你放过我吧!”他从大将军府路过,那夜与盛云书交手,对于她的身份自然明了。

“我无意取你性命,交出凉玉即可。”

“凉玉?那是啥?”南长清装傻。

“何必不承认?”盛云书无奈掏出碎玉,“这是前夜你身上掉下来的。”

我说怎么缺了个口。南长清心想,原来是那时候被枪柄打掉了。

“盛小姐,这是我和大理寺的事,你何必插手邀功。”

“非也。”盛云书摇了摇头,“自从凉玉被盗,绪国使臣几次放肆,嘲我大宁无人,若放战场这种辱国之人早就一剑杀了,只是他是使臣,宝物在我国京城失窃,大宁不占理,对他动不得武,只能寻回凉玉让他住口。”

南长清被盛云书的长篇大论说愣了,细细思索又觉得很有道理,“寻回之后呢?”他好奇问了一句。

“若是可以,自然是寻个由头灭了绪国。”盛云书自幼长在边疆,与将士们直言直语惯了,想干什么便直说。此番言语亦是不假思索。

南长清暗叹不愧是将门虎女,这番话从她口中说出也不觉得狂妄。

“你把凉玉交出来,我自然守口如瓶,你的身份不会暴露。”

南长清盗宝无数,凉玉其实并不怎么入他眼,只是人要面子,在朋友面前夸下海口,他才赶来京城盗走。

如今盛云书开口,他交出也无妨,几番对话他觉得盛云书只是在意凉玉,并不针对他。

南长清从腰际摸出那块缺口的凉玉,“盛小姐金口玉言,在下自然相信,凉玉给你算是交个朋友吧。”他示意盛云书把匕首拿开。